2012年7月2日星期一

《Q100》節錄

你可能並沒有任何印象,但我可告訴你,這是一個無聲無色無味無臭湮沒於歷史洪流中的殺人故事。



這天,下著雨。

或許,有些人會付予它一種意思︰「終於結束了一百五十年來的英國對香港的殖民統治了。」這場雨,是上天用來洗脫國恥的見證。又或是相反的︰「上天也哭了!這地方要步進黑暗了。」

其實,那根本沒有什麼意思。

電視機前,易空看著電視播放香港的主權移交儀式,在香港會議展覽中心新翼大禮堂舉行,大禮堂內放置中英兩國國旗及四支旗杆。零時即將來臨之際,英國旗幟及英屬香港旗在右面旗杆上徐徐降下,奏起英國國歌《天祐女王》,象徵香港英治時代正式結束。零時過後,中國國旗及香港特區區旗在左面旗杆升起,並奏起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義勇軍進行曲》。儀式上,英國王儲查爾斯及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先後致詞。主權移交儀式後,會議展覽中心內就舉行香港特區政府成立暨宣誓儀式。同時,新聞插播了較早前在立法局大樓那邊廂的一幕,一眾號稱民主派的立法局議員,杯葛特區成立後的過渡議會「臨時立法會」,正式告別議會。易空在不知不覺間,躺在沙發上就睡了。

夢中,易空走在尖沙咀天星碼頭那端的海旁走廊,在維多利亞港兩邊的璀璨夜景下,耳邊迴盪著達明一派在一九八七年創作的流行曲《今夜星光燦爛》。

不斷重複著這首歌的尾段︰「燈光裡飛馳,失意的孩子,請看一眼這個光輝都市。再奔馳,心裡猜疑,恐怕這個璀璨都市光輝到此……」

易空向著每一個途人,不自主地一直唱,一直唱,一直唱。可是,沒有一個途人理會他,就連不屑一顧的回應,也沒有。他對毫無反應的途人感覺害怕,但越是害怕,就越是放聲高唱,甚至纏住途人,在他們身旁,在他們耳邊,重複地唱……

易空驚醒過來,全身冒出冷汗,說不出什麼感覺。

最後一任港督彭定康,隨同家眷在添馬艦與香港市民揮手告別,登上英國皇家遊艇不列顛尼亞號,在英國軍艦漆咸號護送下離開香港。此行,亦是不列顛尼亞號最後一次服役。易空看罷彭定康的兩個女兒登船時回眸的片段,把電視關掉。

一九九七年八月

亞洲金融風暴爆發一個月後。

這晚易空心中鬱悶,到區內的酒吧,找了一個無人的位子坐下,點了一杯啤酒。酒吧內煙霧瀰漫,人們喧嘩吵鬧,那邊有人在猜枚、玩骰盅,那邊又有人在台上唱卡拉OK

侍應拿啤酒來到,易空暢快地一飲而盡,再向侍應點了一杯啤酒。髮式右邊分界、長髮掩了半邊面的易空,吸引了一位身穿小背心的嬌小身軀及超短熱褲露出修長美腿的短髮少女,坐到他的旁邊,微笑說︰「真能喝!」易空看少女一眼,說︰「也來一杯嗎?」
少女點點頭,回應︰「好!」易空向侍應說︰「那就兩杯吧!」

易空跟少女對飲,說了很多無聊話題,到桌上放滿了空杯,易空向少女問道︰「妳感覺到有什麼不同嗎?」
少女醉意正濃,說︰「你是指我喝醉了嗎?」
「不!不!我是問妳有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同?尤其是近來的事。」易空認真地說。
少女似是想了一會,說︰「我很熱啊!」說罷,胸脯挨著易空,在易空耳邊說︰「來我家好嗎?」易空跟著少女離開酒吧,坐一程的士後,來到少女的家。

少女一進屋內,開了燈,就拉著易空的手,領到房間。易空緊抱少女,一起倒在床上,兩人鼻尖吻著鼻尖。易空與少女對視,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然後雙手粗暴地把少女身上的小背心及胸圍一起撕破。少女現出既驚且喜的神情,雙手解開超短熱褲脫下,一呼一吸令胸脯起伏,一切盡收在易空眼底。在少女的忘形呻吟下,易空盡情發洩,發洩那一股無形襲來積壓了一個月的鬱悶感覺。

黎明來臨前,易空躺在床上並沒有睡,旁邊的少女已在夢中。淡淡月光滲進房間,易空點起香煙,看著窗外的天色,深深地吸了一口。心跳聲有節奏地打破寧靜,易空猛然感覺到鬱悶不單沒有消退,而且更為劇烈,彷彿四方八面湧來。易空心道︰「究竟是什麼回事?」

視線不由自主地移到身旁的少女,看著少女熟睡,突然感到很好笑,直到此刻,兩人之間,連對方的名字也不知道。看著少女,心中湧起一個念頭。

「殺了她!」
這個念頭湧起,易空感到這一股衝動使那鬱悶的感覺盡消。

「殺了她!」
易空想像到自己雙手緊緊捏住少女,那鬱悶的感覺換來了一片快慰。

「殺了她!」
易空卻突然感到害怕,慌忙穿回衣服,離開了少女的家。回家途中,那股鬱悶的感覺又湧起來了。

易空逃避面對這種感覺,但這一天終也來臨了。

在一個遠離市區的鄉郊,一條僅僅足夠一輛客貨車行駛的小路,蜿蜒爬上山間。山腰上有一片平地,只有一棟三層高的村屋倚山而立,旁邊有一塊小小菜田,屋旁還有一個用來焚燒雜草垃圾的焚化爐。

易空清理空地上的落葉雜草並掃成一堆,再把落葉雜草剷起,掉進焚化爐焚燒。在寧靜的山間,滲有水份的落葉雜草焚燒,發出「霹靂啪嘞」的聲音,冒出白煙濃霧,籠罩在大半片空地。

易空看著火光熊熊,回味著。

「你為什麼不肯給她一碗碗仔翅?只不過是一碗碗仔翅吧!」易空站在一個鐵架後,看著一個倒吊的人背面,非常不滿地問。
一個被倒吊起來,全身被緊緊綑綁,面色變得近紫紅色的人,意識迷糊地說︰「給……給誰?什麼一碗……碗仔翅?我……我每天賣……也賣很多……我不知你……說什麼……呀……」
「啐!啐!你竟然如此無恥?連做過什麼也不記得?」易空搖搖頭地說。
「我……我不知道你……你是誰?」倒吊人辛苦地說。
易空一步一步地繞到倒吊人面前,蹲下來,對著他說︰「你記得我嗎?」
倒吊人一看,說︰「是……是你?你……你想……幹什麼?」
「賣碗仔翅的,你認為一碗碗仔翅,值不值得換你一條命?」易空雙眼狠狠地盯著倒吊人說。
「瘋子!一碗碗仔翅只不過五元,你就要我的命?你……」倒吊人說著,卻有點像在罵自己,然後說不下去。
「好!你終於明白只不過是五元,但你卻不給那小妹妹一碗碗仔翅?」易空感嘆地說。
倒吊人甚覺委屈地說︰「那……那也不需要……我死吧?」
「不需要?你也不需要這樣傷害一個小妹妹吧!好了!你去吃你的碗仔翅吧!」易空走到一架手推車處,並將它推過去倒吊人面前,一邊說。

倒吊人看見手推車上放著一鍋碗仔翅。

「是你的!你記得嗎?」易空微笑地說。
倒吊人被倒吊得頭昏腦脹,猜測眼前這瘋子究竟想做什麼,問︰「你……你不是……要我吃……」說到此,感到不妙。

「不是!」易空搖搖頭說。並將一鍋碗仔翅放到倒吊人的頭下方。
倒吊人極力掙扎,可是被緊緊綑綁,只像一條在蜘蛛網上的毛虫般扭動,看著易空不知在做什麼。

易空解開了一個繩結,倒吊人還未及呼叫,他的頭已沒入一鍋碗仔翅裡。倒吊人的身體瘋狂擺動,直至幾陣不規則的抽搐,易空亢奮地看著他狂笑著︰「哇哈哈哈……」

在倒吊人的身體靜止下來,易空笑說︰「你是世上第一個被碗仔翅浸死的人。」

易空細心欣賞著這一具倒吊在一鍋碗仔翅上的屍體,心裡平靜得如湖面映照著月圓般,不單只那股鬱悶感覺消失了,還初次明白到殺人是多麼暢快。
「這是用來困著靈魂的皮囊嗎?」易空疑惑地問道。

第一次殺人的感覺,易空感受到如進入另一個境界,戰戰兢兢地向屍體輕輕一推,屍體微微地搖晃。
「沒有靈魂的,終歸沒有靈魂。」易空滿意地點頭說。說罷,拿開了那鍋碗仔翅,再用刀將綁著屍體雙腳的麻繩削斷。
「啪!」一聲,屍體落在地上。

易空隨手拿了一個垃圾袋,將屍體的頭顱套住。然後,一手拿起綁著屍體的繩頭,輕鬆地拖著屍體,由地牢裡的房間,經過黑暗的走廊,再經一條木板梯,回到大廳中。

易空走到窗旁,往屋外一看。
沒有人。
易空再拖著屍體走出屋外,走到屋旁一個用來焚燒雜草垃圾的焚化爐。
然後,易空用力將屍體拉起,再用力一推,屍體就丟進焚化爐裡。接著,立即將爐火開啟,火光熊熊亮了起來。

屍體在火爐裡「辟歷啪喇」的燒著,易空疑惑地說︰「是這樣嗎?!」

一星期後,電視新聞報導了這一宗新聞,頗受香港人歡迎的英國前王妃戴安娜在法國巴黎的一條公路隧道中因車禍喪生,年僅三十六歲。